手挥五弦 时拾史事 今天
我们常见的骂人都什么样子？是这样？
浓厚的市井气息，骂得直接，用词俚俗，很接地气。
又或是这样？
这是武乡候骂王朗，也算是名骂。这顿骂义正辞严，历数对方污点，一套组合拳下来，对方晕头转向，毫无还手之力。
史上有名的骂战还有不少，除了武乡候骂王朗，还有祢衡击鼓骂曹，慷慨激昂。陈琳一篇檄文，洋洋洒洒，用词辛辣，竟然连曹操的头疼都骂好了。
不过比起民国时期的一些骂战来，在艺术性和趣味性方面，还是差得太远。民国时期的文人学者大多都有点性格，脾气大的不在少数，因意见不同互相看不顺眼，一言不合就开骂是常事，不但爱骂，而且会骂。既然是文人，自然不能用市井污言秽语破口大骂，那样近乎骂街，有失身份。直接痛斥其非吧，对方回骂也容易，谁没点不是呢？高明的骂，讲究精准打击，不但要骂得毒辣，还要体现学问。对方要是拿不出同样档次的骂语，都没法回嘴。
梁鼎芬
清朝遗老梁鼎芬曾任湖北按察使，当时专权妄为，招致同僚愤恨。有人送一对联骂他：一目当空，开口便成两片；廿头中断，终身难免八刀。横批梁上君子。这一联火力十足，骂他为贼，并诅咒他被劈成两片，挨上八刀，算得上十分恶毒。偏又编得极为工巧，把梁鼎芬名姓三个字拆了个淋漓尽致，攻击目标再明确不过。
梁见此联怒不可遏，急欲报之而后快。以梁当时的官职，把骂人者找出来自然不难，但如何反击却不容易。若是痛骂一顿甚至打上一顿，气是出了，技术上却输了个一塌糊涂，显得恼羞成怒，反而失身份、掉面子。唯有以其人之道，还治其人之身，才算报仇到家。问题是对方主动出击，有备而来，可以看菜下料，选择最犀利的方式。反击却只能用对方同样的方式，不能选料做菜，难度可想而知。好在梁也不是泛泛之辈，查到骂人者为门生尹亚天，便如法炮制一联：有心终是恶，无口岂能吞。横批伊内偷人。同样拿对方名姓作文章，一般的构思巧妙，丝毫不落下风。虽然骂得不如对方毒辣，但却隐然有一股以上训下的味道，真是令人叫绝。
章太炎
章太炎学问大，脾气臭，生平骂人无数，袁世凯、孙中山也照骂，有章疯子的称号。章太炎早先在同盟会时，主张的是革命，自然视保皇派的头头康有为如仇，少不了口诛笔伐。曾经拟一对联骂康：国之将亡必有，老而不死是为。上联隐去最后的“妖”字，下联隐去最后的“贼”字，上下联尾字合起来正是“有为”，意指“有为”为妖贼，祸害国家，合当该死。此联对仗工整，构思巧妙，两成局信手拈来，浑然天成，实在绝妙。此联出后，被骂的康有为作何反应不见书载，料想即便是自诩为圣人，恐怕也难拿得出对等的反击，只能忍气吞声，当不知道罢了。后来康有为颇有欺世盗名之讥，如夸大百日维新期间的作为炒作名声、一些著作有剽窃之嫌，甚至还有在海外用爱国侨民的捐款投资房产的行径，要是证实，挨骂也不算冤枉。
还是章太炎骂人的事。曾任外交总长、司法总长的伍廷芳去世后，其子伍朝枢奔丧期间拜访亲友，也拜访了章太炎。不曾想大概是由于政见不同，章太炎却是极憎恶伍廷芳，攀谈起来颇不投机。伍朝枢道先父为国事奔走操劳成疾病，旬日间白了头发，章太炎便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，你们家有先例。当伍朝枢说起后事准备火葬，章太炎又说武大郎就是火化的，你们家也有先例。
不知伍朝枢当时什么反应，多半是尴尬而愤怒却又不便发作。估计是觉得还没有尽兴，章太炎后来又将这两件事拟了一挽联送去：一夜白发须，多亏东皋公救难；片时灰骸骨，不用西门庆花钱。章太炎死扣“伍”字不放，上联方比伍子胥还好，下联拿武大郎说事，那是中国男人最难以接受的，侮辱意味很重。中国人讲究人死为大，像章太炎这样对死人也不放过的还真不多见，不知两人之间到底有多大仇多大恨。伍家没来由的自己上门招来一顿羞辱，也是始料不及。
看了这些，还好意思用“草泥马”之类吗？感觉自己都不会骂人了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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