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小兵
一进入腊八,过年的节奏突然变得急骤,庄户人家便比赛似的,纷纷筹划起办年货的事来,而赶年集就是其中的重头戏。
遥记得,每到赶年集的日子,父母都会起个大早,背上篓提上筐,迎着黎明的曙光,走上十多里山路,才能到达赶年集的所在地——镇中市场。庄户人家往往忙忙碌碌了一年,总期望通过这场年集,能好好地释放一下自己的心情,采办些丰盛的物质犒劳一家人,父母也不例外。每一次年集回来,他们都会给爷爷奶奶扯上一身新布,为他们做一身新衣。我们哥仨除了能得到最喜欢的鞭炮之外,还常常能提前尝到过年才能享用的高梁饴糖果、香脆的虾片和喷香的炒米糕。但对他们自己来说,则能省则省。父亲大多只是买上半斤烟丝,母亲则会购上一两盒雪花膏,就算是最大的奢侈了。
有一年赶年集,正逢我们学校放寒假,我生怕父母不让我去。便早早上了床,天还没亮,我就起来了,专门坐在火坑上等着父母。母亲见我兴致极高,不想拂我的兴,就对父亲耳语了几句,一向严厉的父亲,带着和缓的语气说:“看你起得早,想跟我们去赶年集,那就去吧,不过可不许乱跑。”我赶忙点了头,背起篓子就跑出屋去。
一路上我蹦着乐着,高兴极了,想着很快就能见到我最喜欢放的鞭炮,还有香甜可口的美食,心口“怦怦”跳着,像敲起了欢快的小鼓。
一家人说说笑笑的,不知不觉,十多里山路就这么走完了,赶到镇上时,太阳已悠悠地爬到了半空。放眼集市,人头攒动,热闹非凡。早来的人们,有的摆着新鲜的猪、羊、鱼肉,有的摊开清新亮丽的年画,还有的架上炒锅不停着翻炒着香气四溢的瓜子、花生……每一个摊位都簇拥着来来往往的行人,大家一路看,一路问,一路比较着物质的丰盛与否,算计着价格上的差异多寡。瞅着一个空档,父母很快也选了个洁净的地段。父亲小心翼翼地摆上自榨的茶油,母亲则把晒了一个多月的薯片用篮子盛着,轻轻地放在旁边。“自榨的茶油,货真价实,不香不要钱喽。”“喷香的红薯干,越吃越想吃咧。”随着父亲母亲左一声右一声地吆喝,刚占的摊位边立马就围了一大圈买货和看货的人。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,功夫不大,父母带去的山货,全悉被远道而来的人们抢购一空。
那天,卖完了山货,看看天色还早,父母便带着我逛起了年集。在二胡子爷爷那里割上一块五花肉,在花大嫂摊位选上一条肥壮的草鱼,兜兜转转又来到小田哥糖果铺称上一包高梁饴糖果,之后,又买上一挂500响的大鞭炮。忙完了这一切,母亲又赶到布料市场和百货商店,扯好了布,挑好了化妆用品。等所有的年货都办得差不多了,父亲特意告诉我说:“肚饿了吧,走,我带你去吃碗面条。”
谁承想,喧闹的集市里到处都是涌动的人群,在面条店刚一坐定,一碗馨香袭人的手工面就端上桌来。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缕送入嘴里,那个香呀,一下子都涌到了我的心窝子里。吃着吃着,父亲突然从他碗里给我扒拉起面条来,我嚷嚷着太多了,要退还些给父亲。父亲把眼一瞪:“送出的东西,哪有再要回来的理?你正在长身体,快吃!”母亲见父亲那碗少了,又要把自己碗里的面条欲夹给父亲,一家人你谦我让地争执了好久,才将三碗面条分享完毕。
这是我记忆当中印象最深的一次赶年集。
时光的车轮就这么不疾不徐地爬坡过坎,载着我不断地奔向未知的远方。长大后,我考学、上班、成家,小日子一天天过得有滋有味。然而每到年关,逢上赶年集的日子,心便会莫名变得激动起来。故乡的年集就像一张鲜活的名片,时时招摇着唤我归乡,我也在梦里一次次地把它想起。想起故乡的风情,想起那年赶年集的点点滴滴,于是,温暖重又袭上心头,尘封的记忆竟瞬间变得那么美好。
回不去的悠悠岁月,念不尽的往事如烟。真想背篓提筐即刻回到故乡,跟随挚爱的父母再赶一次年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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店,扯好了布,挑好了化妆用品。等所有的年货都办得差不多了,父亲特意告诉我说:“肚饿了吧,走,我带你去吃碗面条。” 谁承想,喧闹的集市里到处都是涌动的人群,在面条店刚一坐定,一碗馨香袭人的手工面就端上